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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没有上篇链接啦！


* * *


　说是留宿，但其实他并没有期待什么，也不觉得会发生什么。说起来，中学时候的好友在自己家里住一晚，更何况还是因为大雪，这是多么普通的事情啊，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，根本没什么稀奇。
　青峰如此说服自己，却没意识到这个举动 已经很异常了。他现在正在厨房里，既然黑子要留宿，他觉得得拿点喝的招待一下。
　其实就算不留宿，也得招待别人的吧！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什么时候黑子会回去，有了足够的时间，他就想弄点不那么敷衍的好东西出来。结果犹豫到现在也没想好到底该准备什么，就这么傻站在厨房里。
　――黑子今晚在自己家留宿。直到明早，他们都是两个人在一起。

「……妈呀」

　重新认识之后，青峰呆住，像个患得患失的少女，单手掩住了口鼻。就在这站了这么一会，心里像是他过了千军万马，被幸福和紧张折磨得死去活来。
　黑子正在走廊上给家里人回电话。他听不清具体内容，但是光是那模糊的话语声就勾走了他的魂。事到如今，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，要是现在跟他说父母不同意，他要如何面对才好？
　正胡思乱想，忽然听见黑子喊他。

「青峰君」
「哦哦」

　狼狈回头，黑子就在身后。

「对不起，家母说想和青峰君说话…可以吗？」

　 啊、诶、黑子妈妈？发展太快了把？
　青峰把手心里的汗在T恤衫上狠狠抹了抹，非常郑重地接过黑子递来的手机。
　电话还在静音状态，他确认了两眼，这才一口深呼吸，最后清了清嗓子。

「喂，电话换人了。您好我我我是青峰」

　与青峰紧张地结巴不同，黑子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雍然，和黑子那种饱含了自控与克制的态度如出一辙。对方先做了得体的道歉，表示哲也给他添麻烦了，并将今晚的事情托福给他。这期间，青峰只能一味地好、好、没问题、明白了，重复着这几个单调的词汇，对着空气点头哈腰，显得毫无处事经验。从黑子母亲略带笑意的语气听来，他给人的印象大概也不算太坏吧，最后将电话还给黑子，这才真正松一口气。
　黑子用目光表达了感谢，一边和母亲道别一边退出了厨房。
　忽然到来的独处环境让青峰一阵腿软。

「呜哇——我好丢脸……」

只知道嗯嗯哦哦，他又不是不会说日语，这样的词汇量真的适合自称高中生吗？第一次和黑子母亲打招呼的机会就这样被他糟蹋掉了吗？
　捶胸顿足时，黑子又回到了厨房。

「青峰君，你在做什么呢？」

　我在思考人生，青峰用眼神回答道。嘴上说的版本却是：想弄点咖啡什么的。

「那我帮你吧」

　说是咖啡，青峰原本的打算就只是用热水冲个速溶粉末，再加点舅奶砂糖什么就差不多了，这样的简单招待还要客人帮忙就太丢份了。
　他自家老妈也心血来潮买过咖啡机之类的东西，但他根本不会用，现在拿出来也只是尴尬，况且他还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咖啡豆，就算有，他也找不到。
　所以青峰十分坚决地拒绝了。

「不用了，你去那边歇着啊」
「――真的不用帮忙吗？」

　黑子眨眼，语气几乎是孤零零的，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，身高差让他几乎看不全黑子的脸。

「唉，你是客人，你给我好好歇着去，好不好」

　快去快去，青峰用手指顶着黑子的肩头就把人往外推——咦，等等，这个肢体接触不就很自然吗？！虽然隔了两层衣服，不过好歹也是碰到了啊！

「青峰君和以前不一样了，也开始注意这些事情了呢」

　刚还在欢欣鼓舞的青峰登时又被这一句戳中了心脏某处，开始纠结起来。唯一让他欣慰的，就是黑子遵从了他的建议，留他一个人在厨房好好折腾了两杯饮料出来。
　当他把饮料端过去，黑子对他笑着道谢的时候，第一反应是为了这个笑容他再难都值了！随后又深深感到这样廉价的自己也太可悲了。于是后来的整个下午时光，青峰都在这样起起伏伏的心情中与近在咫尺的黑子一起度过，当他察觉的时候，不可思议的，青峰竟感到那么的满足。
　他们越是说话，青峰就越觉得自己与黑子之间曾经被拉开的距离正在急速缩小。哪怕他暼眼看到了时钟，也没什么可担心的，因为黑子不会离开，时间已经不构成威胁了。
　啊不行了，好开心！青峰悄悄地感叹道，这时候黑子正起身去上厕所，他才敢将心中闷着的雀跃抒发出来一点。他在被炉下面左右滚了两圈，好开心，比一个人的时候开心了无数倍。
　外面虽是狂风暴雪，家里却很缓和，被炉热热的，苹果香被烤的暖呼呼的，不论他想做什么，都有黑子陪着他。

「啊——幸福啊」

　满足的一声叹息，没想到还得到了回复。

「真的是，看你很舒服的样子嘛」
「哦——」

　阿哲你也过来躺着！青峰拍着旁边的空位，笑盈盈地看着黑子顺从地过来坐下，双脚埋进被炉里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躺好。
　白皙的脸在榻榻米上挤出了一块嘟嘟肉。

「果然叫人欲罢不能呢」
「冬天的意义就在于被炉啊」

　没有了站着时候的身高差，他们目光平齐，都觉得十分新鲜，一同笑了起来。
　他们交换着没有营养的对话，奇闻异事、电视、漫画、同学、还有篮球。两个大男孩挤在同一个被炉里，懒散得躺着，滚来滚去，也不知哪里好笑，却两个人一起大笑。
　雪还未停，阴云让暮色来的更早。
　可能是习惯性地担心青峰的胃，率先提出温饱问题的是黑子。

「晚饭打算怎么办？」
「嗯…点个披萨的外卖？」

　青峰懒懒地爬起来一点，脚还舍不得离开被炉，就保持着趴俯的姿势伸长了胳膊去够窗帘。外面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了，比起下午的时候雪势略小，却也没什么帮助。

「看来外卖是够呛了」
「是啊……」

　黑子的回答听起来口齿不清，青峰回头正好看见他堪堪压下了一个哈欠。
　这一看便停不下来了，他眯着眼睛瞅得更仔细，黑子却因为接连的哈欠没注意到这个令人产生遐想的举动。于是青峰放肆地勾起笑容，在看了个够本后，随口提出了建议。

「雪好像小了点，要不要一起去便利店？」
「好的」

　说着黑子就提起一口气嗖地窜了起来，像是要把不合时宜的困意赶跑一般。动作带起了发丝甩动，侧面一小撮被压得翘起的发梢诱惑着青峰伸手去抚摸。
　伸到半途，忽的惊觉是不是太过亲密，但再把手收回去却又怪异，心一横，大力地揉了上去。来回搓揉了几下，牢牢记住了许久不曾品尝过的触感，心里一阵躁动。

「……头发，还是一样嘛，睡一会立刻就翘起来了」

　黑子没有拒绝，任由头顶被挠地乱七八糟，只是痒得直缩头，轻轻憋着笑。浅浅的喘息像只小手在青峰心头狠狠挠，狂涌出的空虚瞬间获得胜利，让他再也不满足于头发，而是向下握住了黑子的肩头。
　面对询问的额目光，青峰并没能酝酿出解释的词句，他无法形容自己想要什么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，他只想靠近。黑子终于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些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，而青峰却觉得，遮住了这双清眸的时间哪怕只有眨眼那么短暂，都能唤醒他不知何处埋藏的暴躁和柔软。
　那么接下来，可以再向前一步吗？黑子直视他的眼睛，仿佛是在测试他是否足够勇敢、在探究他的决心。他并没有准备好台词，但是有些事情，是不需要台词的，不是吗？
　就在他决定舍弃语言的一刻，门口忽然传来了清脆的喊声。

「阿大！」

　简直像是地震了一样，进入了忘我状态的二人不约而同吓得跳了起来，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的分离。

「雪下得太大啦！别说雪人，雪房子都能堆起来了！」

　明快的声音伴随着脚步渐渐接近，终于在一阵推拉门滑动过后猛地变得立体起来。

「真是，超冷！冻死人啦！」

　门外的五月正咧着嘴，脸上还沾着雪花融化后的水珠。三人呆立了半秒，五月还没抬腿进来呢，只听咣当！拉门被死死关上了。
　青峰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在门外干什么。拿出镜子，整理发型，收拾衣服，拍拍水珠——甚至还得补补妆，最后再理一理刘海和杂毛。
　差不多了吧？对了，还要小声清清嗓子，最后的最后，才能重新拉开门。

「哲君！」

　真是久等了啊，青峰心中吐槽。刚刚还冻死了人，现在的笑容简直如一夜春风，声音在他耳朵里也甜得发腻，女人啊女人。

「怎么忽然来这里？是过来玩的吗？」

　五月迈着小小的步子踏进屋——他青峰什么时候见过在他家里这么有客人自觉的发小——然后在靠近黑子的那一侧乖巧坐好。

「我是来送年货的。还给桃井同学也带了一份」
「呜哇…好开心！」

　天差地别的态度，站在青峰的角度来看确实挺不是滋味，但他依然选择了默默守护。自己这位“竹马”最幸福的时刻若是被他破坏，事后可要遭殃的。

「本来想让青峰君帮忙送去的，是一箱苹果。能当面给你实在是太好了」

　黑子说着露出了在二人看来极为温暖的笑。阿哲！你怎么也这样差别对我？我也想得到这样的笑容啦！
　然而青峰的愤慨被五月的欢呼完美压过。

「哲君！谢谢你！我好开心，我会好好珍惜的！」

　珍惜啥啊吃掉啊！青峰无语，却没能引起五月的注意。

「青峰君，我先帮桃井同学搬过去吧」

　黑子说罢朝厨房移动过去，提起了分好的另一半苹果。

「那我也一起吧，反正要出门的」
「怎么？你们俩要去哪儿吗？」
「便利店。阿哲，一起走吧？」

　于是这次黑子在点头的同时也冲青峰笑了笑。啊，至福的时刻，他太能体会五月的心情了。这会儿五月也看的发呆呢，她肯定是在用脑内相机咔嚓咔嚓连拍，青峰深信不疑。看来今天的黑子的表情与外面的天气成反比，正处在全年最暖和的盛夏。

「可是外面雪很厚哦，现在还要出去没关系吗？」
「你懂什么，就是雪厚才要出门」

　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啦！五月虽没回嘴，但表情已然到位。

「哲君，真的超级冷哦」
「知道啦知道啦」

　说着青峰从侧室的衣橱取了件羽绒夹克，套在居家的卫衣外面，钥匙手机钱包往口袋一塞，这就算好了。黑子难以置信地望着他，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「阿哲你穿太多了才对」
「我这是冬天的正常装备才对」

　伸张正义过后，他便开始把装备一件一件往身上套，就好像是进门时候的倒带一样。
　戴上针织帽，穿上呢子大衣，裹好围巾，最后两只手套，这才整顿完毕。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桃井表示，能看见将自己裹成团子的黑子实在是无上幸福，她朝青峰挤眼，青峰又何尝不是同壕战友呢？他们俩的黑子滤镜可谁也不比谁弱啊。
　于是青峰乐得摸上了黑子戴了帽子的脑袋，轻轻揉了揉，带人出了门。这可是他的战友做梦也想做的事情！

* * *

　当他们终于从五月家溜出来的时候，桃井母亲是十分不舍的，可见被婉拒了一起吃晚饭的邀请是多么遗憾的事情。不过他们买东西回来总归还是要路过，她再三要求二人顺便带点菜走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才勉强放人离去。

「第一个菜到手」

　虽然想和黑子独处才严肃拒绝了晚饭邀请，不过能添一个菜他可不会嫌多。他轻车熟路地出了桃井家的院门，黑子就在他一步的身后紧随，明明走多少路，鼻头却已经微红了。
　橡胶的鞋底踩在虚积的雪地上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，一踩就是一个深深的印子。风已经弱了，但雪花还在飘着，迎着风走，就会一粒一粒冰冰凉地落在脸上。
　黑子在他的身侧绕了半圈，绕到身后，手套按在了他的后背。

「青峰君，请你走在前面」

　都算不上是推，背后的力道非常的轻，青峰却也配合他的动作，“被推着”向前走了几步。立刻他就发现，看不见黑子的路程迅速就变得无聊了，他想和他并肩而行，一个人走着，实在是乏味。

「你的体格和身高的话，是不会输给风雪的。青峰君，冲吧！」

　身后传来的话让青峰哭笑不得，心里却又是满满的乐意。他扭头，从推着自己后背的两只胳臂中间偷看黑子的脸。他喜欢的那双眼睛正被风吹得睁不开，白白的雪花片落在鼻尖和睫毛，有的融化了，有的却成了银装。还有刘海上、肩膀上、针织帽上、围巾上，沙沙的雪粒将他渐渐地涂满。

「……你这家伙，拿我挡风好像挺顺手啊」
「非常抱歉。这不是我的本意，但被吹走是很危险的，让你受累了」
「人不会被吹走的啊！」
「冲啊青峰君，加油」
「你遛狗呢！」

　背上的力道变大了起来，两手一起使劲，将他往前送。于是青峰坏笑着，暗自发力，双脚牢牢趴住地面，任凭后面怎么推也纹丝不动。

　嗯——他听见了黑子的轻哼，这是使劲的时候特有的憋气声，听得他非常满足。使坏过后，也该顺从一下了，放松力道，移开重心，准备朝前领路。

「哇！」

　可后面却忽然听见了惊呼。
　不用说，背后的力道一松，肯定是黑子忽然失去了支撑，前倾之下让自己摔了个踉跄。

「抱歉抱歉」

　青峰赶紧举手致歉，看见黑子正捂着鼻子从地上站起，直勾勾盯着自己瞧。他原本没有恶意，但被这样的眼神瞅着，总有股冲动想逗一逗眼前的人。
　他伸手，把他的帽檐往下一拉，直接盖住了那双率直的眼。黑子吓了一跳，慌慌张张抬手向上去掀冒烟，却露出了原本捂住的口鼻。
　嘴巴微张，濛濛的水气吹擂出来，笼着粉色的双唇。青峰看直了眼。

「――你这个人！」

　发觉自己被戏弄，黑子用戴起来不太灵活的手套大力拍在青峰的胸口。力道被羽绒服卸去了一大半，拍得青峰呵呵笑，然后先黑子一步继续前进。

「走咯，丢下你了啊」

　于是黑子小跑两步追上来，踩着松松的积雪一阵飞溅，在和二人并排的位置才放缓了速度。青峰注意到变化，侧头，朝他露齿一笑。

「你走后面去，继续推我」

　回答他的眼神里也有笑意，明白了想继续玩闹的意思，便顺从地再度拉下到他后方。

「那为了让青峰君不被吹走，我会加油推的」
「好嘞，开路！」


tbc

说真的，桃黑，了解一下？！